玉诞国边陲，滨海小城，一条晶莹的河流穿过其中，汇入全海。

这条河中，生活着一种鱼，它们生于年初，殆于年末。这种鱼只有寸长，在这条丝贯河中，比起他类，异常活泼多动，喜欢在正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聚集在河面争相跃起。但若是那些跃起的鱼儿游到了全海，若不即刻逆流游回，就会在不久后死去。

南引城边，有一座巨楼，这是玉诞国的航天楼，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如今在它的前面，有一广场，陈列了各种为奔天而建的机械，它们或巨大，或小巧，曾经带着玉诞国的夙愿飞向天空，如今也已腐朽参半。

在南广场，有一个焦黑色的畸形金属零件，它的外形被扭曲的像一只兔子。那是上次航天工作失败后仅有的遗留物，是航天器的发动机组件。

在不久前，启动它的航行者连同它的大部分机体消失在了深空。

南引楼，会议室里，八位航天部的骨干列座于方桌前。尾座的言教授滔滔不绝，正叙述着他对船体航空器独特的看法。

首席的驹留空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言淡的讲话，而后低头宣读文件：

“我们在上次雨国的召回仪式上，公布了最新数据，在最近的一次航天活动中，极限高度达到了近百万千米的程度，并取得了重要的极限环境数据，用于模拟试验。当我们的水员游曳于天际，他们看见了一座“桥”。那是一段极长的方状长块，它比滨海大桥要更宽阔，梁桥状，并且一直延伸到了相机无法捕捉的位置。而后水员采集到了样本，完成返航”。

驹留空皱着眉头，列座的八位也无一人出声，如此寂静，不像这个房间的传统。

如同古老的人们仰望天空，是看不到渊瀑的。当人们第一次观测到渊瀑的时候，就像故事中讲的那样，是现实的天方夜谭。

而今有一座“桥”突兀的出现在深空，即使再难以使人相信，也不免开始思考其真实性。

驹留空看着纸面上鲜红的戳印，想看清楚真假。

言淡拨动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再吭声。

在座的几位都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最后也没从那份文件上找到纰漏。

大方桌旁，驹留空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李秋挤了进来。他拿着文件袋，将相同的几份文件分给众人，自己则坐到属于自己的次座上。

文件袋里有一份电子档案，几张纸，以及数张照片。

李秋操作着，使会议室的荧幕上，闪烁起微弱的光，熄掉灯，众人才勉强看得清楚。

这是雨国最近一次登天的机侧身位录像资料，从点火开始，只能听到引擎的声音，数秒之后，才有图像的出现。这个时候航天器已经进入相对稳定的气层。

下面视频持续加速。

在穿过一大段距离后，光点渐暗，这里的气流湍急，屏幕晃动的很剧烈。暗黑色的机翼不时出现在屏幕的左下角，伴随着气流的强烈冲击，发出一阵阵轰鸣。

机翼是外附装置，它在航天器垂直升空时，处于半收束，并不会参与工作。

持续一段时间后，可以看到，机翼的偏折很严重，已经挡住了一半的屏幕，那半块透出来机身由暗沉的黑色变为紫黑色。

航天器穿行于紫色的云气间，速度明显下降了许多。机翼的偏折更为巨大，已经遮盖住大半的屏幕。

众人不作声，雨国的航天器能够升到百万千米其实已经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了，而这视频的重点显然不在于此。他们盯着屏幕，此刻如同自己乘上这个雨国的航天器，穿行于紫色云气间，一尺一尺的向上，不作停留。

那紫色云气从远望是一团，直至航天器遁入其中，整个紫光变得暗淡，不时强光闪过，使会议室犹如白昼。

云团很大，因而过程并不简短，这里快进一部分。

由于外机录像在机身靠近引擎的位置，所以总有不间断的轰轰声。当航天器穿过一部分云气，终于抵至一个空旷的泡状区域。

彩色的逸散光照射在机身后，航天器引擎放缓，展开机翼。此时不再直线上升，而是斜着在外气之上匀速而悠闲的飞行。

很快强光同热烈的午后，摄像位置有嗡嗡的机轮在旋转。又是一段漫长的飞行，几人看得昏昏欲睡，直到屏幕上的光再次暗沉下来。

可以看到，外机录像在调整角度，右转数十个刻度，接着一条黑边压入屏幕里。

漫长而漆黑的“桥”从远处延伸垂下，远远看不到尽头。

需要说明的是，黑色是添加色，在这个时候，“桥”还没有自己的颜色。雨国的航天员只能通过周围的异常反射来判断那处位置。

而接下来的采样过程并没有被记录到其中。

在座几位纵使对天空有诸多的了解，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物体，顿时精神起来。确如雨国所说，这是一段惊人的构物，它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座“桥”可能是众多金属粒子组成的致密集合体，以一种尚未知晓的方式形成规则的形状，或者，这是一个巧合的形状。

当然，在众人的认知中，更偏向这不会突兀的出现。那座“桥”，结构，材质，大小必将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服务。

雨国想必也详尽了解了一番后才做出共享资料的选择，他们不会只是想炫耀发现了得天独厚的艺术品才将这些材料发送出来。

当此众人沉默之际，驹留空抬手在李秋的案前着重一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扰动，李秋从一种神游天外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微微抬头，盯着院长投过来的双眼，李秋突然意识到，自己平日里的一些小动作恐怕都在他们的监督之下，那么这次接受雨国的文件也没有什么好借口了。

李秋心底一沉，暗想到：“这个人，对他来说，到底是职位和名誉更重要，还是院长位置上涵盖的责任更重要？”

驹留空可不想给李秋回避问题的机会，在座的几位都在看着他们。

“这份视频资料如果是雨国送来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递交给航天部？就在我刚刚宣读的文件里，雨国也没有提到会有一份录像会被单独呈列。李秋，我想知道你刚才播放的这个东西，它的来源是否可靠，你有没有办法证明，它就是我手头这份文件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