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留空抬了抬嗓，示意诸位将话题拉回。

“这些问题雨国想必会有一个解释，他们耗费了巨大代价送上去的航天器，在他们那里该叫深航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名字，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的行为总该有一个值得付出的目的，是吧？”

驹留空盯着李秋，除开难以证明的真实性，他们显然更在乎的是雨国此举的用意。

“我想，他们需要一些人手，我指的是志同道合的人。雨国在这份工作上损失了太多人，这些人中间，有各类资深的工程师，老究的学者，包括一些神职人员-这些人在现代社会几乎已经绝迹，当我们还在喧嚷着要把他们消灭在文明社会时，他们就真的为自己的信仰献出了生命。”

忽然的，李秋想到了一些事情，也许雨国最需要的是，把他们的机器开到天上去的人，是“水员”。

雨国并没有带来事件之后的录像，但他们的确收集到了物质标本，结合后来他们的做法，那么是否意味着，上次进行深空作业的人员有着大量的死亡。

那么，那里又有着怎样截然不同的危险。

李秋转而一想，可能这就是雨国不直接表明用意的原因。

进行危险工作导致大量人员死亡，这是一个可以使湖西国直接参与进来的绝妙理由，进而接手雨国。所以雨国现在是危如累卵，以此妄而殊死一搏？

若是雨国成功，并非没有再存活下去的希望，这份功业足以让很多人心动。

李秋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雨国要号召一批优秀的水员进入境内，以此解决他们的困境。

这些水员要来自他们能够相信的人，来自具备同一个目标的工作群体。他不能屈服于湖西国，却也不忠诚的依附于川泽国，而恰如玉诞般，方在其邀请之列。

“你作为他们的“线人”，对具体情况也了解的如此之少？还是说，他们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你。”言淡打趣地说。

“他们的国情不允许他们对别人抱有太多信任，发出这份文件已经承担了足够的风险。与此同时，在湖西国的某个地方，一些人恐怕也在商量着和我们相同的事情。”

叶新提了提眼镜，他转动着钢笔严肃道：“这是必然的，雨国境内的所有信息流动都无法避开湖西国的监控。他们的秘密航天基地多半也不在本土。不管是湖西国之前作睁眼瞎，看不见，还是有其他想法，这次他们也该出面干预一下了。按照之前的惯例，如果我们派人支援雨国的工作，这些人面临的危险，李秋，那不仅仅是在空中的危险，你清楚吗？”

“叶老师，我很清楚，所以我会事先把需要面对的事情告诉学员们。”

驹留空看着李秋，淡然一笑，“我们还没有表决要不要派人前往呢，你就这么急着要带队伍过去，是要带队投诚？这件事，就算大家都同意那这么干，我没有同意，你也别想从玉诞带走一个人。”

李秋哑口无言，这件事要他一个人去，他没什么好怕的，但带着国内的精英去干，干一件看起来对玉诞国毫无用处的别国之事，他也难以决定。

短暂沉默后，“那就投票表决吧，我不会对结果做出干预”。

在玉诞国的会议室中，傍晚，也就是来自渊瀑的光经过大气偏折最终也难以到达玉诞海岸线的那个时刻，李秋以4票的多数票征得了同僚们的同意。

当几个人都陆续离开了这里后，整个室内就剩下了李秋和驹留空。

“他们反对你，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支持你，而是他们不能接受事情失败后要付出的代价，我和叶新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更加明白牺牲的含义。”

李秋微微点头，他手中的这份签字文件还需要由上层的最终同意才能正式落实。如无意外，他从明天开始就要计划路线和选拔人手，希望上面也有安排人，不然他担心他没有办法从容的从这些年轻的生命中挑选。

驹留空将一杯水推到李秋的面前，食指指着他道：“雨国为什么要把航天员称为水员？”

“湖泊，雨国的上空曾是一个巨大的湖泊，登空如潜水，便称水员。”

“请原谅我对历史和地理知识的浅薄，所以这是记载还是传说？”

“记载。”

“好吧，即使如此，现在的水员和航天员也没有什么分别，从有人选择这个职业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年轻的水员不是死在他们朝思暮想的天空中，就是腐朽在棱角分明的铁笼子里。哦，对了，给你推荐一个人，祁思夜，他应该对你们将要做的事情很有兴趣。”

李秋接过祁思夜信息的一览表，扫过一眼，这个人他知道，说起来，那是第一批母舰的“产出”，目前看来母舰是成功的。

驹留空把李秋再叫到身前，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和他们私下联系过。如果我只知道你们联系过，那么你们应该就不止是联系过。我也不妨告诉你，祁思夜是第一批中的最后一个，他的身上还没有那么多实验产物，这也是我能应允给你的唯一一个人，找到他后，尽早离开。”

李秋听后称是，卷起表张就要离去。

驹留空整理着刚刚总览过的表格，将它们叠放在一块，待会儿，他要亲自前往一趟母舰。

眼角余光注意到李秋走开时的健硕步伐，他想起来，李秋还比自己年轻十多岁，这在航天部的高层，已然是断代的年龄差。

于是，他感到了一种斯人已逝的悲凉，决定再说几句：“其他的学员你就不要再打他们的主意了，他们既然来到了航天部，我就该对他们负责。”

将到门口的李秋止住脚步，微微回头，意味绵长的露出笑意，应声到：“部长，有祁思夜就足够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向母舰取得了申请，但想来，这个航天部还是有不少人都乐意看到除开母舰之外，我们通过其他力量来取得成果。”

意识到带走祁思夜才是李秋原本的意图后，驹留空有所动容，他微微抬起的手端着纸张半天没有放下。

在李秋开门之际，他自嘲到：“原来我们以前都太自私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我代表不了母舰，你也代表不了航天部。“驹留空顿了顿，最后温声说道：“在外面，多惦记一些玉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