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枪声就在附近，我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涂冀和一个士兵举着枪互相指着，他们谁也不肯说话，谁也没有开枪。我无法指责我的士兵，我也没有立即击杀涂冀，我从他少年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死寂，还有仇恨。”稍微停顿，徐威的脸上扭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嘴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所以完成航空工作对他十分重要，这是我们这些人为数不多能够和谐相处的理由。”

接着的后续徐威没有再讲，但祁思夜和苏央都明白，这之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让涂冀和徐威都选择不再开口。

今天当着他们的面前讲出来，徐威应该更多的是想让涂冀对他稍微冰释前嫌，不多记恨。考虑到三个人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也可能无法回来，徐威此举，更是表明了支持他们的决心，特别是支持涂冀的决心。

但祁思夜不吃感情牌，他在徐威说完后就突兀的问道：“李秋回来了吗？”

徐威略作思考，答是没有。“玉诞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他走前我曾问他可有风险，他便说是没有，我就让他去了。”

从基地到玉诞，驾驶陆行器也不过一天时间，李秋却已去了五天。他在玉诞必然遭受了一些阻碍，致使他迟迟未归。

祁思夜知道母舰的规则，如果他们选择处罚航天部的元老，那就不是三两天可以解决的。李秋可能会被囚禁在母舰中，指派新人接替他的位置，他经手的事务都要重新核查。即使最后没有问题，也需要花费数十天时间。

祁思夜将他的顾虑告知了徐中尉。

徐威不能将基地的真实状况告诉别人，他无法言明的是，他们最后做出的决定就是怀疑所有人。

“我的能力无法干预到基地之外。李秋如果没有回来，我会找到一个新的接收员来接替他。”

见得徐威如此说，祁思夜也不再多言。

苏央靠近涂冀，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请求他对徐威说些什么。

涂冀低着头没有言语，双手摆弄着桌角

“我再回去玉诞看看？”祁思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并不是自投罗网，他的信息已经被替换，基地也有办法对他的体表特征做一些更改。关键是，他并没有打算回到母舰中，只要不去那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徐威自然不同意，一方面他对祁思夜并不完全信任，另一方面祁思夜在深航队的位置要比李秋更重要。要是他也被扣留在玉诞，基地的行动必然只能推迟。

祁思夜将双手合拢，托着下颚撑在桌子上。

“不知徐中尉对本国的空间站计划了解多少？”

徐威本是倦怠的神色听闻此句骤然清醒，他迟疑着看向面前这个从玉诞来的青年，几番想要张口，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涂冀的和苏央一时不明所以，他们方才也听到了祁思夜说话，但并不明白这个“空间站”的读音究竟是哪几个字，又代表着什么。苏央随即发出疑问：“我没听清，你们可以再说一遍吗?”

“虽然不知道李秋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东西，他又怎么会告诉你，我现在没有理由吐露这些，等你们回来，你们的身份也会不同，也许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徐威没有理会苏央，直勾勾的盯着祁思夜。

“可是我们都有可能回不来了，不是吗？”祁思夜反问道。

徐威站起身来，搭手拍了拍涂冀的左肩，最后道：“如果是那样，在你们的深航机抵达最高空的时候，这个计划也就没有用了。玉诞国的也一样，所以李秋才对你口无遮拦。”

徐威随之离开了这里，目睹他的背影，涂冀心里一软，也跟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苏央对祁思夜如此说道：“这两个人心里都藏了太多事情，所以他们这也不愿意说，那也不愿意说，以为这样就可以深藏不露，其实反倒是最明显的了。希望你不要学他们，刚才你问徐中尉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简单设想。”

“是什么？”苏央不舍的追问道。

见她不愿罢休，祁思夜也只能简单的提几句。

“既然气层中的压力起伏不平，也存在着零重力的区域。那就有着合适的地方建设真正的悬空建筑。可以是气象站，可以是研究所，也可以是深航机，而使其长久的停留在那，就成为了空间站。”

苏央如有所思，“你是在说，雨国之前频繁的发射航天器看似失败了，但只要没有回收坠落物，就其实一直在成功着？”

祁思夜没有回答，盯着苏央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按照徐威方才的表现，倒真的像是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情。那么也就是，基地不总是在失败着，而是越来越接近他们所说的那个天幕。

厨房的餐桌前，苏央想到了更多，当即问道：“所以，真的有边界吗？”

“如果没有，找我们来又是做什么？”

“我以为都是为了哄骗我们才那样说。毕竟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边界的存在。”苏离低下头。

这世上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要伪造的意义非凡才有人会甘之如始的去做，诚然数量众多的深航员们献出生命，然而如果没有边界，他们的行为就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徐中尉才要将飞石的事情直接和盘托出，顾不得保密，在前几天的会议上，他也要说明，边界存在的事实，这些信息，即使不对这些深航员们说明，他们有的也会到来，也会尽力的去完成自己工作。

可是那样，在他们的航机被击毁的七零八落，身体四分五裂，而头顶的高空上，依旧迷雾漫漫之时，他们恐怕只能在最后时刻看到绝望。

“想必他们也无法直接走到那一步，才要我们上去，好了，你要真的怀疑，可以再问涂冀，他应该比我们两个清楚。你就不想知道是不是这个理由让他自愿待在这个雨国的基地？又是什么让他对航天产生浓厚兴趣的？”

苏央转动着眼睛，埋怨道：“他要是肯说，我就不是现在才知道的了。”

“我们两个只是来帮助他们的，如果什么都愿意告诉我们，那我们又不得开始不怀疑起他们的动机和能力。现在这样也好，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听闻祁思夜这样说道，苏央倒感心安不少。她将又一块面包送入自己的嘴中，看着散落下的碎屑，思索着其他事情。半响过后，她怅然回神，说道：“太干了。”